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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着文学,念着人间生活

22-09-19 09:42 来源:光明日报 编辑:张兰琴

  爱着文学,念着人间生活

  【光的回响】 

  作者:朱婧(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青年教师) 

  朱光潜是世人所知的美学家、文艺理论家、翻译家和教育家,还是一位重要的现代散文家。2012年中华书局版《朱光潜全集》共30卷,其中《给青年的十二封信》《谈美》《我与文学及其他》《谈文学》《谈美书简》《美学拾穗集》等都可作宽泛意义的散文观之。他创作的狭隘意义上的散文并不算多,但都担得上真诚为文的典范。《露宿》和《花期》两篇是同一时期的作品,皆是以时序记录事件与人物的随笔。比如,《花会》述成都阳春三月花会盛况,集中书写成都人,无论男女老少成群结队地出城游春,“趁风和日暖的时候吐一吐城市的秽浊空气”。而朱光潜则似游客之一,移步换景,游花会,赞花会,最后落笔在人过中年的兴致。由《花会》联想到他发表于1956年10月6日《光明日报》的《经戈壁赴敦煌》一诗:“驱车走戈壁,遥见水一湾,行至水现处,依旧是黄沙。驱车走戈壁,遥见树成林,行至林现处,乱石倚沙岑。”两篇散文,一则旧体诗,皆为纪行,皆注重描摹物象情态,少发议论。

  朱光潜曾记15岁前在家中受私塾教育,由父亲教授写作策论经义这种形式呆板的议论文体,“这训练造成我的思想的定型,注定我的写作的命运”。朱光潜游学欧陆,其学问领域也属世界前沿,但即便如此,少年家学渊源,桐城派古文的“谨严典雅”“着重立言得体”也影响到他的文章品格。这几乎是“五四”及“五四”影响的一代知识分子独特的文化底色,亦中亦西,东西合璧。以此观乎朱光潜的记人文,无论陈说友朋人品性情或者勾勒文艺成就,要言不烦,有情有信,比如《敬悼朱佩弦先生》写朱自清做人,“一几一砚都摆得齐齐整整。文人不修边幅的习气他绝对没有。行险侥幸的事他一生没有做过一件。他对人对事一向认真,守本分”,为文则“简洁精炼不让于上品古文。就剪裁锤炼说,它的确是‘文’;就字句习惯和节奏说,它也的确是‘语’”。对照朱自清和朱光潜的人与文,朱光潜写朱自清某种意义上也是自我写照。除了朱自清,朱光潜还写到丰子恺和沈从文,他们是精神的同路人,人格与文品代表了中国现代知识分子本分清简一路,一定意义上可以定义为一种现代风度。

  “我一向不会文艺创作,只写些说理文。”朱光潜的说理文,今日可以归为杂文和随笔一类。虽然说理,但并不刻板,自由洒脱,深得杂文之“杂”和随笔之“随”的滋味。如《从“距离说”辩护中国艺术》一篇,他以海上与岸上观雾为例,写日常生活如何呈现出不同面向,演绎何谓审美距离:“你站在岸上时,海雾是你的实际世界以外的东西,它和你中间有一种距离,所以变成你的欣赏的对象。”朱光潜的说理文,被赞誉深入浅出,胜在列举的恰当、说理的耐心和逻辑的整齐。这些都是相当的文学训练的结果,如其所言:“精确妥帖的语文颇不是易事,它需要尖锐的敏感,极端的谨严,和极艰苦的挣扎。”他认为文法训练骨子里直通修养:“咬文嚼字,在表面上像只是斟酌文字的分量,在实际上就是调整思想和情感。”朱光潜的说理文有大量以“谈某某”为题目,比如《谈动》《谈静》《谈十字街头》《谈摆脱》《谈人生与我》《谈趣味》《谈学问》《谈青年与恋爱结婚》《谈英雄崇拜》等,如果我们仔细梳理,会发现在貌似无所不谈、一切皆可谈中,贯穿着艺术与人生的线索,其重心在如何成为一个健康的现代人。无论是早年的《给青年的十二封信》,还是后期的《谈美书简》,朱光潜带动了寓深邃之思于平易有情对话中的“书信风”,客观上也提供了中国现代散文经典的“书简体”的范本。

  朱光潜虽然不认同说理文是文艺创作,但事实上,“有我”的说理文纳入现代散文版图拓展了散文的文体疆域,像鲁迅、闻一多、宗白华、李健吾等,都有类似的创作。此时的朱光潜从事文学批评,参与文学教育,主编文学刊物。值得注意的是,践行“此身、此地、此时”,朱光潜的文学观是在现场和行动中形成的,他为《文学杂志》所作编辑后记,既是文学现场实录,也是他文学观具体而微的表现。据此,也确立了朱光潜个人文学批评和同时代写作的关系。在他的批评文字中,涉及政治与社会,古典与现代,文学及艺术,如《望舒诗稿》《朱佩弦先生的〈诗言志辨〉》《王静安的〈浣溪沙〉》《自然画与人物画》等,至今仍然给我们审美的启发。

  朱自清在《〈谈美〉序》中提出,“人生的艺术化”是朱光潜最重要的理论,“引读者由艺术走入人生,又将人生纳入艺术之中”。朱光潜欣赏“修辞立其诚”,认为“一首诗或是一篇美文一定是至性深情的流露”。他常讲“文学是人格的流露”,在他的理解中,“一个文人先须是一个人,须有学问和经验所逐渐铸就的丰富的精神生活。有了这个基础,他让所见所闻所感所触借文字很本色地流露出来,不装腔,不作势,水到渠成,他就成就了他的独到的风格”。作家与批评家都应当对艺术持有纯真的态度,“忠实于自己的生活也便是对于文学的忠实”。质言之,朱光潜文学观的重心正如他所说,“文学无古无今,始终是人的生活的一部分”。他爱着文学,念着人间生活。他在《慈慧殿三号》记录了居所外院的芜乱和市井烟火;《后门大街》写每年上灯时节后门大街上的拥挤人群:“我觉得自己是这一大群人中的一个人,我在我自己的心腔血管中感觉到这一大群人的脉搏的跳动。”此情此景正是朱光潜所体认的:“在这种生生不息的情趣中我们可以见出生命的造化。把这种生命流露于语言文字,就是好文章;把它流露于言行风采,就是美满的生命史。”

  《光明日报》( 2022年09月14日 1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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