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齿苋

　　王吴军

　　马齿苋是一种很有意思的野菜，它的叶子形如马齿，其名却为苋，味道却是极美，真是有趣。其实，马齿苋又名马齿菜、长寿菜、五行草、五方草、长命菜、九头狮子草等，我觉得它还是叫马齿苋最为形象，因为它的叶片的形状很像马齿。“苋”的意思是一年生草本植物，茎细长，叶子一般是椭圆形，开绿白色或黄绿色小花，茎和叶可食。

　　但是，我又觉得马齿苋的叶子更像是蚂蚁的小肚子，一棵脆生生的马齿苋上，一丛的叶子更像是众多的绿蚂蚁围着几枝发红的叶梗在快乐地聚会，有趣而热闹。

　　所以，我自己想送给马齿苋一个名字，叫绿蚁红梗。

　　最初的印象里，马齿苋不仅是美味的菜肴，而且还能入药，是食疗佳品。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夜里忽然拉肚子，母亲就赶紧找来她晒干备用的马齿苋，熬了一碗马齿苋水，让我喝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果然病好了，从此，我的心里一直记着马齿苋的好。

　　长大后，翻阅中医的本草典籍，看到了关于马齿苋的药用记载，说是马齿苋具有清热解毒、散血水肿、凉血止血、止痢的功效。这些记载让我更加明白了，马齿苋的确不仅好吃，还有很好的药用价值，这也让我知道了马齿苋被称为“长寿菜”的缘由。

　　其实，马齿苋的生命力也是极其顽强的，不论在任何地方，只要有泥土，它就会用四处延伸的根须，紧紧地附着在地表，向外面延展着吸收水肥营养的触角。每年的初夏时节，马齿苋已经长得十分蓬勃了。有的马齿苋长得很大，如孩子的小手掌，还开出了小小的黄花，但是却不招摇，不故作姿态，随风摇摆着它们根植在泥土中的快乐，让人想起生命的满足之美。

　　马齿菜虽然是一种美味的蔬菜，虽然在菜园里也有它的身影，但是，马齿苋却是很少被当成真正的蔬菜来看的。在菜园里，茄子、辣椒、豆角、黄瓜、萝卜、白菜等都是整齐地种在菜畦里，像是端坐在贵宾座位上的公主。马齿苋却只能在田埂或其他菜的缝隙里偷偷地生长，像是没有座位的丫鬟，主人不高兴了，还会把马齿苋扔到一边去。可以说，马齿菜在蔬菜中是有名无分的。

　　在民间，马齿苋有着悠久的食用历史，真的是药食同源的食物。马齿苋不仅有一般蔬菜的共同元素，而且还含大量的对人体有益的物质，有较好的食疗作用。马齿苋的吃法是有很多种的，焯过之后热炒、凉拌、做馅都可以。

　　把新鲜的马齿苋洗净、晾一下后，直接加佐料爆炒，味道也很美。

　　有的人把马齿苋除水后晒到半干再爆炒，这样炒出的马齿苋中就带有一点腌菜的味道。

　　马齿苋洗净除水后晒上几天，直至完全晒干，可以长时间贮存，随吃随取，吃的时候可用水泡开，洗净后和肉一起蒸或烧，和梅干菜蒸肉的做法相似。

　　也有人用马齿苋做马齿苋田螺粥这道菜，把田螺先用水泡一会儿，洗净，放到沸水中，用文火煮，田螺肉变色时捞出，挑出田螺肉，用刀剁碎备用。等粥熟透时，倒入马齿苋，继续煮上几沸，然后拌入田螺肉，加入适量的味精，搅均匀，就可食用。

　　凉拌马齿苋也是凉拌菜中的美味，先将马齿苋除去根、老黄的叶片，清水洗净，下入沸水锅里焯透后，用清水漂洗三四遍，用刀把它切成段，放入盘中，加入蒜泥、香油、酱油、味精等佐料，用筷子拌匀即成。

　　夏天的时候，可以用马齿苋做绿豆马齿苋汤。先把绿豆洗净，放入锅内煮大约十五分钟。再放入马齿苋、蒜片、瘦肉丁，煮一个多小时，至瘦肉软熟时，再放入大油、精盐、味精调味，就成了。

　　马齿苋还可以做马齿苋包子，记得小时候，母亲喜欢蒸马齿苋包子。那时，每到夏天，我总是盼望着母亲赶快蒸马齿苋包子，盼望一种幸福的大饱口福的时刻快点来到。其实，母亲蒸的马齿苋包子不仅是我喜欢的吃食之一，更重要的是那里面还有我的劳动成果呢。因为，要蒸马齿苋包子，需要去挖马齿苋。我和姐姐就会拿着铲子，提着篮子，开始到田野里挖马齿苋。挖呀挖呀，大热的天气里，我们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累，毕竟有马齿苋包子就在这劳动中呢。

　　满满一篮子的马齿苋挖回来了，母亲烧一大锅开水，把洗净的马齿苋放到水里焯一下，然后把马齿苋用油炒一下，做好馅料。马齿苋包子蒸好的时候，那诱人的香味随着一缕缕的蒸汽袅袅弥漫于屋内，将我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就勾了出来。母亲刚刚把蒸好的马齿苋包子起锅，我便顾不得烫手烫嘴，就开始大口吃起来。

　　如今的马齿苋似乎已经成了稀罕物。在饭店里，我吃过马齿苋荠菜粥、马齿苋炒鸡蛋、马齿苋芡实瘦肉汤等，味道也是鲜美得很，可口诱人，精心的烹制，再加上几味调料，用马齿苋做出来的菜肴喜气洋洋，情意充沛，吃到嘴里，满齿留香，回味无穷。

　　除了蒸马齿苋包子，母亲还喜欢把葱、姜、蒜切成细末，再把辣椒切成细圈放入一个小碗中，炒锅放到火上，倒入菜油烧至十成热，浇入碗中，加入醋、酱油、糖、盐、香油，搅匀，把焯好的马齿苋放入盘中，浇上汁，拌一下，全家人开吃。这道菜肴叫清味马齿苋，是素净清淡的佳肴，精致而恬淡，而且鲜活，给琐碎的生活抹上了几分色彩。吃清味马齿苋的我会感到非常快乐，我不知道是母亲把快乐放进了菜肴里，还是母亲的快乐通过清味马齿苋这道菜感染了我。

　　宋朝药学家苏颂在他的《本草图经》中说：“苋有六种……人、白二苋，其实一也，但人苋小而白苋大耳。”苏颂还说：“赤苋亦谓之花苋，茎叶深赤，根茎亦可糟藏，食之甚美，味辛。”《神农本草》中把苋菜列入上品。唐朝大诗人杜甫在诗中写道：“……登于白玉盘，藉以如霞绮。苋也无所施，胡颜入筐篚……”明朝医学家李时珍在他的中医药巨著《本草纲目》中记载：“苋并三月撒种，六月以后不堪食，老则抽茎如人长，开细花成穗，穗中细子扁而光黑，与青箱子鸡冠子无别，九月收之。”足见很早以前就已经有马齿苋这种菜了。

　　宋朝文学家陆游喜欢用马齿苋煮粥作羹，他在诗中写道：“菹有秋菰白，羹惟野苋红。何人万钱筋，一笑对西风。”江南也有一道家常美食叫“马齿苋黄鱼羹”，一两老酒，佐以一碗花红似火的鲜嫩的马齿苋，若是窗外有绵绵的春雨，此时，品尝马齿苋做成的羹，一份对美好的牵挂便足以羁绊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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