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古城的基本修养:天水曾有哪些人文“高光时刻”

　　原标题：寄情天水（上）

　　打开我国版图，甘肃如一柄两头大、中间细长的“如意”横亘其中。在古丝绸之路长达千里的“如意柄”上，我们的先人气势恢宏、游刃有余地留下了星罗棋布的石刻壁画、雄关长城、文物遗址。在最具功力的“如意”两头，更是精雕细刻、大气磅礴地把中华文明发挥到了极致。地处西端的敦煌莫高窟和东端的天水麦积山石窟遥相辉映，正是这柄硕大无比“如意”纹饰上的“画龙点睛”之笔。

　　□朱果炎

　　一

　　如果你身临其境，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状如农家麦垛、时有烟云缭绕的麦积山，是一座天造奇峰。

　　在麦积山的悬崖峭壁上，从距地面二三十米到七八十米，分布着从公元384年开始，历经1600余年，开凿的由栈道相连了十多个王朝密如蜂房的洞窟，珍藏了10632身“佛国造型，人间情趣”的塑像。因此，它也是我们民族文化绵延山脉中的一座奇峰。

　　在我国“四大石窟”中，麦积山石窟以泥塑著称于世。郑振铎先生说，麦积山石窟“在研究中国雕塑史的人看来，简直是一个极重要的塑像宝库。把这部分的创作加入我们的雕塑史里，我们的雕塑史的篇页更加显得辉煌，更觉得光彩异常灿烂了。”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泥塑，虽经千余年风雨侵蚀，依然保持着石刻一样经久的神韵。以至范文澜先生在《中国通史简编》中不无惋惜地感叹，这种特殊的和泥术，今天已失传了。由于被人誉为“东方雕塑馆”的麦积山石窟，荟萃了我国后秦以来最早、数量众多的北朝石窟珍品，所以专家说，先看麦积山石窟再看莫高窟，才能比较完整地感受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源远流长。

　　地处西秦岭青峦翠嶂、茫茫林海间是麦积山石窟在“四大石窟”中得天独厚之处，这让它纤尘不染、超凡脱俗，更让悬崖上巨大的北魏和隋代浮雕，愈显神定气闲、仪态万方。这体现了自然与人文景观的和谐相融和完美结合。

　　至于以麦积山石窟为中心，天水周边众星拱月般的大像山、水帘洞、仙人崖等石窟艺术……无不使人感受到东方文化的风采和民族生命的律动。对此中外专家多有精辟的论述和详尽的著述，不是我在这里能“班门弄斧”的。

　　由于身处茫茫林海间，麦积山石窟尚算“长在深闺”。可一旦面对它的“天生丽质”，一位著名的俄罗斯雕塑家曾激动地说：“北魏和宋的雕塑在我看来是最引人入胜的。它们具有惊人的内心世界、极富表现力的构图和雄伟的形体”。而我，尤为喜爱麦积山133窟中被人赞为“东方微笑”的泥塑。那个稚气未脱、俏俏侍立在菩萨一侧“偷笑”的小沙弥，身着宽大不合体的袈裟，脸上露出发自内心情不自禁的神秘微笑。

　　这来自1600余年前的灿烂笑容，如一朵永不凋谢的睡莲绽放在历史长河中，以它穿越时空的清纯和亲和力，让所有面对它的人，都会发出会心的微笑。因着这“东方微笑”，古老的天水绰约多姿、魅力无穷；因着这“东方微笑”，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日常生活情趣盎然、华彩纷呈。

　　二

　　史籍记载，天水是三皇之首伏羲的诞生地。天水城内的伏羲庙，原名太昊宫，俗称人宗庙，是中国西北地区著名古建筑群之一，始建于明成化十九年至二十年间，为中国规模最大的伏羲祭祀建筑群。庙内的唐槐和建庙时按六十四卦方位排列栽植的古柏，至今存活37棵，一进门就感到黛色参天、浓荫盖地，使人肃然起敬。

　　在天水城郊、渭河之滨，还分布着与伏羲有关的卦台山、画卦台、分心石、龙马洞等遗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当你登上卦台山，眺望群山环抱下的一片盆地，恰是一幅天然的“太极图”。渭河从中成S形流过，把“太极图”分成阴阳两界，卦台山八面有八座山峰，其形状似马、似牛、似龙、似凤……竟与先天八卦的卦位和卦象完全符合。难怪范长江说：“现在的天水是由六个城合并而成，最有历史意味的是‘伏羲城’。我们现在虽然在考古学上还未能具体证明‘伏羲’的时代，和他当时社会的内容，然而汉族最早的传说和神话，都在渭水流域，特别是在渭水本源的上游，这却无可怀疑。”

　　对一个地方文化积淀深层次的发现，往往是需要时间的。而每次考古界的重大发现，都是一次人类文明穿越历史时空的现代之旅，伴随的是人们的惊异和感叹。在秦安县清水河流域开掘的大地湾遗址，就把我国的文明史推进到了八千年前。

　　大地湾是一处完整的新石器时代早期原始部落的居住遗址，总面积32万平方米，文化层厚度在2米以上。在已开发的居住区遗址中，编号为F901的遗址堪称我国已发现的新石器时期建筑的最高水平。这个总面积达420平方米的宏大建筑，被专家推测为原始部落领袖聚会的“议事厅”。整个建筑呈长方形，左右对称、前后呼应，木架承重，墙壁隔断，具有延续后世几千年我国木结构建筑的传统特点，是今天所能见到的中国式最早宫殿建筑。更让人震惊的是，“议事厅”平整光洁的地面用铁器叩击，响声清脆。专家介绍，经取样化验其强度达到现在的一百号水泥。走进“议事厅”，你会感到相距数千年的历史与现实几步之遥，恍惚间，仿佛能听到远古的部落首领，或伏羲，或女娲，他们在这里掷地有声、侃侃而谈，做着对历史文明进程带来深远影响的决定。

　　天水也是秦人的发祥之地。据《史记·秦本纪》载，西周时，非子为周孝王养马有功，得到周孝王的嘉奖，赐姓“嬴”，封地“秦”，这就是历史上秦国的开端。从此，秦王朝就骑在天水所产的骏马上，东进关中，横行天下。今天天水小陇山的放马滩森林公园，相传就是非子牧马的地方。这里有一处规模巨大的秦墓葬群，在近年出土的随葬品中，尤以六幅绘制在木板上的地图，一把两面刻有刻度按比例丈量地图的木尺为国内罕见。去放马滩时，清泉潺潺、野菊丛丛、芳草萋萋，四周斜阳下的群山，带给我们一份来自远古的宁静。而天水马的英姿，“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的气概，也只能在意向中领略了。

　　有不少历史文化名城，在绚丽过后趋于平淡、在繁华过后归于沉寂。而古城天水给人的却是“豪华落尽见真淳”的品味，它少了一份强劲放肆的张扬，多了一份人间烟火的亲和。

　　（天水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