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

　　原标题：夕阳下

　　蒲永天，笔名雨　杨，1984年出生于甘肃临洮，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见于《诗刊》《散文诗》《星星》等杂志，有诗歌入选《2017中国年度诗歌》，出版诗集《爱飞翔的树》。

　　滑落高楼的夕阳，探着半张脸

　　暖暖地回望人间

　　有一种被厚厚围裹的慈祥涂抹到我身上。隔开一段距离

　　另一种温暖，在三只奶羊的牵引下

　　缓缓迎面而来。老妇人沧桑的面孔映着夕阳

　　在暮色之际，被厚厚的头巾裹住

　　那记忆中的笑容，在荒草占领的一隅

　　三只奶羊，同样苍老

　　但奶源充足。喂养着怎样的世界

　　现在，老妇人靠着一棵树干

　　任凭那三只奶羊牵扯那半面夕阳最后的光线

　　初冬的鸟鸣

　　隔着薄雾，鸟鸣清脆

　　远方的景物陷入记忆之中，不可捉摸

　　大地呼吸了一夜，白霜裹住嘴唇

　　静默的脸庞。寒冷的刀刃，触手可及

　　当鸟鸣声带着少有的欢悦，穿过薄雾

　　像昨夜藏在那隐秘的

　　一角忘了回家的星星

　　有些清贫的喧闹，有些悻悻然

　　在小城普遍凋零的时刻

　　与树说

　　从春天到秋天，如同洮水河畔的一只鸟儿

　　翅膀一再被牵扯，随着树的阴晴圆缺

　　转换着羽毛的颜色。新叶初露时，阳光毛茸茸的

　　绿荫遮蔽时，时光如水，世界清凉遍洒

　　阳光被筛碎，那是冗长的夏日午后

　　一场梦久久未醒。树下的世界清晰而梦幻

　　一只蚂蚁在叶面上摩挲我总是从悠长的林荫道上不断穿越

　　回到家，或者去工作

　　直至这些树木吸足光线，成为一树光源

　　多么温暖呀，秋日的林荫道被照耀，通红一片

　　黄昏之际，这里的明亮久久不散

　　在凉意一层又一层叠加的时刻

　　温暖的时光，却犹如一生那么漫长

　　怎么也走不到红光照耀的另一头

　　叶子

　　一片叶子与另一片叶子，击掌致意它们掌间的阳光，哗啦啦作响它们在树上，招展热爱我在树下徘徊。道路两旁众树举起，一条燃烧的通道

　　叶子酝酿过的阳光，充满忧伤挂在枝头，闪烁光亮捡起一枚金黄的词语

　　我看到自己从一种暗淡与疲惫的深渊里

　　被扶起

　　傍晚林荫道上，吸足秋日光线的树木

　　成为新的光源，缓缓照耀

　　安静的时刻，细细的虫鸣，溜出来了

　　我看见叶子小小的私语

　　飘下的叶子，我听到它的叫喊

　　暮色在树干背后，躲躲闪闪像一个孩子，羞于抛头露面呵，这盛大的秋色一群叶子悬在枝头，在闪烁在微风中抓牢金黄

　　温暖

　　天还未亮，赶着又一波寒流

　　出门。身体中的暖意，从掌间

　　如同握不住的光阴

　　捏得越紧，散失得越快抬头之际，忽见一颗明亮星

　　伴着那弯新月，温润如玉

　　光芒丝丝缕缕穿织心间大街上，中年清洁工把落叶

　　连同夜的碎片，拾掇干净

　　我终日在人群中穿梭。有一条鱼

　　似乎在心间复活，饱受干涸

　　裹着尘埃的身体，匆匆赶往下一站

　　那四季的树影与鸟语，混和着杂乱气息的微风

　　擦肩而过，我的感官，七分麻木

　　三分敏锐中忍住痛苦。脚步落下时，一群的灰色麻雀，一片灰色的云

　　掀起尘埃般的烦扰，神情相似

　　或独处，低头，寻觅大地上别人的遗漏

　　内心惶恐，黑夜转眼之间罩下来

　　那窗口亮起的灯亮，是唯一的慰藉

　　九十多平米领地内，八个月大的笑脸

　　犹如太阳，将照耀我一生的时间

　　□蒲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