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天水脚户
原标题:远去的天水脚户
兰州日报社全媒体记者 瞿学忠摄
脚户,说的是“赶着牲口供人雇佣的人”。在天水,脚户的含义比较大,除了“赶着牲口供人雇佣的人”外,那些专门以自己的脚力、肩背,还有用自己的骡马、车具以及其他工具为别人承运货物的人都称脚户。旧时,各类货物的运输,主要依靠畜力驮运或者骡马车拉动,也有靠人力车转运的,脚户也就应运而生。这些脚户们,走南闯北往返各地,从事粮食、食盐、棉布、百货、农副产品等各类货物的长途贩运。
晚清及民国时期,通过文献得到的部分天水脚户名录如下:
罗东喜、马茂来、周法才、徐开运、文作珍、杜祥、魏仲生、田仲有、王殿举、康福海、赵根全、周随、刘建忠、肖有、高有顺、贾富、辛启合、薛前起、王应、王正德、刘见忠、张秀、余学明、杨满仓、陈来存、王发启、贾玉连、李彦、张守德、尚德财、顾廷有、富守德、赵义、刘旺、都海子、赵金玉、马迎德、邢俊、王怀苍、丁五子、柏世泰、王恒邦、万怌珍、唐中、贾兴。
这些脚户,有的或许连他们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一些珍贵的实物文献上,在脚户后面写有他们的名字。
民国时期,天水县有12家脚户店加入了脚店业同业公会。据《甘肃省天水县脚店业同业公会会员名册》记载,他们分别是武敬在伏羲城开设的德成店,注册店员4人;赵琦在北关开设的贞元店,注册店员5人;陈乐村在北关开设的天兴店,注册店员4人;朱恒庆在北关开设的裕泰店,注册店员4人;刘兴财在北关开设的义兴店,注册店员4人;吴思麻在北关开设的德润栈,注册店员3人;吴星拱在北关开设的德润店,注册店员2人;张价臣在西关开设的广聚店,注册店员5人;汪学仁在西关开设的永合店,注册店员1人;赵统祖在伏羲城开设的实泰店,注册店员3人;崔尚德在西关开设的天顺店,注册店员3人;张多周在北关开设的利济店,注册店员3人。
有些脚户条件较好,使用的是马车或其他车辆,商家叫他们为车户,如上述记载的天水脚户名录中王应、王正德就属于车户。脚户还称脚夫,有的商家把脚户叫背子。之所以叫背子,是说这样的脚户既不用骡马,也不用车辆,而是直接由自己背货物。上列名录中的康富海,在背了两担半棉烟给福兴行出具的回票中,被称为“该背子”。
晚清至民国时期,天水与外界的各个交通道路,甚至区域的山间小道上都有脚户的步伐。天水的脚户,有的是单帮,有的是联合运输,有的固定于一个脚店(骡马店),有的四处跑。有的脚户属于一个商号专用,有的脚户是谁家有货便给谁家干。
天水城以及各县城和主要集镇都有脚户存在。脚户出行一般都要十天半月,大多住在骡马店、脚店(脚店和骡马店实质都一样,只是叫法不同)。过去,重要的村镇和交通驿站都有骡马店,如甘谷安远镇的骡马店有十几家,每天进出的骡马有一二百头,骆驼有几十峰,自然有更多的往返脚户来住。脚户住骡马店,方便、实惠。骡马店的大房子里,一头是马厩,另一头通铺大炕能睡七八个人。
这些骡马店,大体有马顺成的马家骡马店,褚二爷的褚家骡马店,马其成的马家骡马店,马万福的马家骡马店,杜三勿的杜家骡马店,吴德喜的吴家骡马店。另外还有诸如陇城镇的“丰盛源”“姜元龙”“柴家义场”骆驼场。
脚户的行程往往是双向的,来去都有货物运输,对脚户来说虽然辛苦但却乐意。脚户们从事长途贩运虽然十分艰辛和危险,可收获也不小。运气好的时候往来一回,也就是十天半月赚的钱,几乎是农户几亩薄田一年的收益。
从事脚户的人有很好的体力和耐力,以及必要的技术储备,可以说一般是十里挑一。脚户的年龄多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个个身强力壮,脚腿上要有真功夫,一口气走三十公里,不乏不累。以骡马驮运的脚户,除了骡马驮运外,一般自己也要背一些货物。靠骡马当脚户的人,还是一个驭畜的高手,要知道自己牲口的脾气秉性,并依牲口的脾气秉性解决运输途中的困难。另外还要会收拾鞍鞯,能削骡马的蹄子,会给骡马钉掌(因过去由于脚户的往来,有些交通要口还有专门为牲口配修必备器具的地方,如秦州区的娘娘坝,现在还有杨家鞍子、郭家鞍子的地名),熟悉大到檩条木椽,小到锅罐盆碗的各种绑驮技术。一个好的脚户,往往也是骡马的好伙伴、好知己,甚至爱护骡马,胜于爱护自己,深知“料力、草膘、水精神”的养畜真谛,懂得“寸草铡三刀,没料自上膘”的道理。在喂料时以苜蓿、谷草、麦草为主,同时按需要添加炒至八成熟的豌豆、玉米。有的脚户会睡在骡马旁边时,听着牲口有节奏的吃草嚼料声,方能安心睡着,如果牲口的吃草声突然停顿,脚户会立即醒来,察看究竟,直到牲口照常吃草后,才能安然入睡。
脚户一般有“四大一短”的特点。四大:一是力气大,二是饭量大,三是脾气大,四是操心大。一短是寿命短。脚户年轻的时候出了过多的力,受了过多的苦,往往影响到寿命。力气不大的人自然不会选择做脚户;而经常走山路,走远路,干力气活,自然饭量大;至于说脾气大,那是相对于不常出门的人而言;操的心大,则主要说的是脚户既要操骡马的安全,操自己的安全,还要操货物的安全。特别是过去在人烟稀少、山高林密、或是关隘狭道(如由天水往东行的关山道,以及往利桥、党川行的四道岭、燕子关一带),常有匪盗出没,要求脚户还要有勇气和智谋防身。
脚户挣的是辛苦钱,很义气,讲信用。脚户张秀在壬寅年(1902)三月二十八日,由晋兴魁往晋兴宝运货,运了三担半如意牌中烟,可到了目的地,却少了5斤货。张秀说他没钱补赔付,晋兴宝在货运回执上祈请秦本号,允许倒欠扣赔。而另一脚户,在运输时少了10斤,收货方在回票上注明“该背无钱补赔,祈在秦倒欠内扣赔可也,专此”,同时回票上还有短货具体扣银多少的文字。
天水脚户每次驮运货物的报酬,由货物的多少以及路程远近计算,报酬在脚户起脚前商定好,在货物驮运到后兑付。咸丰二年(1851)农历十一月十二日,天生老店付给脚户罗东喜脚钱一串五百文。罗东喜由东盛老号,往天生老店运了两担姜黄,由此得到了这些脚钱。有的脚户“来脚”“去脚”都是为一个商号驮运,商号在付清“来脚”脚银时,在发票上也会注明“去脚”的脚银,如上列名录中的车户王应,由狄道(今临洮)送至秦州天水郡一担半洪锦川黄烟,在“狄”现付清脚银三十两后,“除清过下欠去脚银五两二钱五分”,还欠下“去脚”脚银,则等他回到狄道,交清烟箱和随带的其他物件,并验清烟箱和随带物件无水湿损坏后方可付清。王应往返于秦州与狄道,在光绪三十四年(1908)二月初二日完成了自己的这次脚户任务,并收到了相应的报酬。清朝时,由陕西翻关山,“与脚夫过山酒银一分”(《天下路程图引》)。
清水县一位姓温的脚户,每年与村上其他脚户结伴,赶着骡马,驮上当地的麻鞋等翻越关山,东进陕西、南下四川。返回时驮回粮食、布匹、茶叶、纸张。路途上,为了躲避被拉差,往往要避开大路走小路,走弯路。有时遭遇土匪的抢劫,只能舍财保命。
清末时期,天水的脚户主要以为商户往来驮运货物。民国时期,脚户除了为商户服务,一些为天水境内修建的华双公路提供修路物资驮运。到了抗战时期,一些脚户又转为驮运战争物资。
现代交通和车辆发达以后,天水的脚户基本歇业。但在农村,仍有一些热爱驮运、与骡马不离不弃的人,仍然从事脚户驮运。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天保工程”还未实施之前,靠近小陇山林区的一些脚户,主要从林区为他人驮运盖房用的椽子檩条以及制作棺材等用木料,也在春节前后为一些不能进山砍柴的人驮运木柴。这些脚户鸡未叫时赶着牲口上路,到了夜深人静时才能归来。之所以将近一个对时,甚至两三天,除了路途遥远以外,主要还要与林场的护林人员进行一些“斗智斗勇”的周旋、应对工作。
□卜进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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